被蚊子咬醒了睡不着,看了看今天每日问题的评论区,唠唠自个儿。
我是不知道家里具体有多穷的,在长大的过程中,我和父母仿佛都对这个话题有种奇怪的心照不宣,从来不主动提起。
我懵懂中还是知道大概的,不提是怕刺伤他们为人父母的自尊,虽然我并不在意。至于我父母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。
第一件感到不富裕的事是饮食上。
小时候的饭菜没有规律。最差的时候,只能吃白米饭,没有任何东西配,或者蘸个酱油,酱油倒太多还会心疼。
讲真单纯吃饭很难受,每次都有点生理性想吐。
往上升一级,就配个腐乳或者青菜或者豆腐,再往上就是鸡蛋。
那时候鸡蛋一端出来已经算是大菜了,大家都很开心。就一碗,要拿勺子切割成好几份各自领走,稍微不小心多挖对方一点,就嗷嗷乱叫十分心疼。
吃到肉主要是在过年和平时过节,我们一批小孩馋的时候会去偷吃,好吃的都被挂得很高。
分工还很明确,有放风的,有纠缠大人的,有偷拿的。
一般我是那个放风的,因为我嘴笨,年纪小个子又不高。
不过得益于我奶奶的溺爱,她总是会拿私房钱偷偷给我买小鸡腿,一小根5块钱好像,我总是吃得很不客气,一口半个。
我奶奶经常会心疼然后笑骂:你怎么这么爱吃菜啊,看得令人害怕,真难养活!
是啊,我也觉得自己很难养活,老是生病花钱又爱吃贵的,心理还脆弱哈哈哈哈哈。
第二件事就是住
我们家搬了很多次,都是租房,有时和别人合租。直到我上大学时,因为拆迁才有了自家的房子。
这就导致了我对家的归属感很弱,总觉得在漂泊,好处就是不认床,在哪儿都能睡。
幼儿园的时候,住的还是类似民国的那种木头房子,高高的门槛,关门时还是用一片片竖的木板拼起来,很古早。
印象比较深的是下大雨时,整个屋子都会进水,我爸妈得挽起裤腿把水舀出去,而我在一旁负责咯咯咯乱笑。
小学的时候,很多次是合租。
第一次合租,那家大人和我爸妈是朋友,但他们的孩子一直欺负我,我都不敢还手,因为我爸妈经常不在家,让我觉得没有靠山。而且那个公寓非常偏僻,没有灯
光,听说还发生过恶性案件。
第二次合租,算是寄人篱下,也是很偏僻,每次回家都得经过一条潮湿的阴暗的长巷,我都是快速跑着过去。
那家是一对年纪较大的夫妇,我爸妈依旧很少在家,由他们照顾我。
可我很害怕他们,可能是房子空旷显得灵异,也可能是那家的男主人看我眼神非常奇怪,阴鸷滑腻,像很久没吃人肉的秃鹰,像吐着信子的蛇。我总是想象着这栋古老的房子里有个地下室,里面是各种血腥的场面。
有一次我和那个男主人就俩人在家时,他过来敲我的门,我吓得差点顺着窗外的水管道半滑半跳下去。
导致我每次都把自己锁在房间,有人敲门时都假装听不到,直到搬走,除了自己房间,那间房子其他地方什么样我一概不知,不敢去探索。
第三次合租,旁边住的是一个胖胖的女人,经常讲着我听不懂的语言,听说精神上有些问题,不过我妈说她人挺好。小孩子哪懂这些啊,依旧瑟瑟发抖。
那间房子很破,破到小偷随便都可以进来光顾但都懒得进来的程度,放在现在的眼光看就是一座危房。
我在那边度过了两年,主要在二楼,因为一楼很阴暗,得益于我从小看恐怖片的经历,我一个人不太敢下去,只有爸妈回来一起吃饭,点开灯才有一丝丝温暖。
那时候我妈有开店,所以我经常还会去店里睡。
说是楼中楼,更像是一个留了开口的木头箱子,每次得爬高高的梯子上去,这对我一个严重恐高患者来说是种折磨。
但是在那逼仄的小空间里,我还是挺有安全感的,忽略那翻个身就吱吱呀呀的木头呻吟的话。晚上躺着的时候,可以看到月光照进来打在墙上,不停变换,外面传来飙车党的呼啸声和摔倒声。
那段时间也是我鼻炎最严重的时候,我爸妈经常回来吓得魂飞魄散!孩子怎么没有呼吸了!探一下鼻息,噢有,很微弱,堵住了。
贯穿我初高中生活的是目前房子拆迁前的前身。
我在那里习惯了很多。
习惯了洗澡时外面电线上一闪而过的老鼠黑影。
习惯了随处可见的蟑螂,为我大学时在北方同学面前大显神威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
习惯了一下充满湿气没有阳光的屋子。
习惯了被小偷光顾甚至连门都给拆走。
习惯了走漫长的夜路,有狭小到不能转头的巷子。
习惯了遇到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人。
习惯了被惊吓。
习惯了随处可见的被碾死的动物尸体。
习惯了旁边孤儿院聋哑学校直勾勾的眼睛与半夜的嚎叫。
习惯了睡前醒来可以看到远方的教堂,其实很近,但觉得很远。
再后面就去上大学了,拆迁后那一片被整改得很好,也算住得挺舒服,说明确实人民的整体生活水平在提高。
检索记忆时觉得过得挺惨的,但其实并没有这种情绪。
可能小孩子不识人间疾苦,看啥都是生机勃勃。
反而代入到我爸妈当时的心态,会觉得他们也很难,也许有些经历确实对我造成了影响,但我并不怪他们,他们也曾年轻过,也曾雄心壮志过,挣扎过,也曾懊悔
过,谁都想过得好。
现在看着我爸吃好吃的吃到痛风,然后我妈吃海鲜吃到太开心甚至食物中毒,我的拳头硬了啊不是,我会觉得以往都是一场梦,仔细掰碎了记忆品尝,才能从中咂摸
出一点味道。
钱很重要,钱能解决大部分的焦虑和问题,剩下的就自己来吧,能这样,已经是一种绝大的幸福。
我对钱一直不是很渴望,但很希望拥有,这是一种别扭的心态,所以我没法让自己停下来。
可能有些画面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比如幼儿园时,我偷眼看到我爸在昏黄的灯光下,拿着我入小学的学费,数了一遍又一遍....
比如我爸妈会在以为我熟睡时,轻声讨论家里负债的情况,然后轻声又悠长的叹气....
比如我妈会哭着跟我说,觉得我太懂事了,从来不要求什么,对不起没给我好的生活....
比如爱泡温泉的父亲,丢了只一两百块的月卡,就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遍又一遍,后面落寞却强颜欢笑地故作洒脱:那就不去了吧。
我不想有这种事一直发生,或者希望发生时我尽力了。
大概就是这样吧。
去上班了~最近工作不是很顺,辣鸡资本家。
再看看,反正饿是饿不死的,我总是这么想,所谓乐观的悲观主义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