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在祖母的院子里长大的,这我之前讲过。
祖母的院子外有山,听说原先是平原来的,后来因为底下的矿洞坍塌不均,高低之间,竟有了巍峨的轮廓。说是"巍峨”,其实在最高的地方站着,最多也只能看到村庄,但至少对年幼的我来说,攀上去已经是一项艰难的工作。
老人说山上有着会流牛奶的木瓜,咬一口是直击心窝窝的甜。
我无比向往,于是我日复一日地向那座山进攻,但直到现在也没有见过那种瓜(北方的山上怎么可能有木瓜)。
犹新的记忆来自某个下过雪的日子,我的确不在铭记年纪,只晓得那时过分矮小。
我迷路了,在玉米秸秆焚烧留下的层层黑色与雪迹的交叠中,我迷路了。
劳动人民的强大在于他们可以把高傲的山驯化成梯田里,然后让穿行用的小路纵横其间。
在白与黑的混乱里,我很容易错误地迈上一个岔口,再错误的走下去。
冬天的田地是一座荒原的孤寂,我看得到山脚的家,却找不到脚下的路,我不得不从梯田的田埂间翻下去,对于我来说,两人高的梗更像是万丈深渊。
雪很刺眼。
我忘记我是如何在这样的混乱中回去了,在无数次艰难之后吧,但我确实知道我依旧没有找到那种会流牛奶的木瓜。
我昨天又上山了,刚下过雨的泥泞使我狼狈不堪,我站在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地方驻足了一会,直到祖母打电话喊我回家吃饭。
我还是没找到会流牛奶的木瓜。
我总是想吃上一口那样的木瓜,试一试直击心窝窝的甜。
最近的状态真的差的离谱。
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见院外可怜的葡萄树,莫名想起来恋人在分手前两天买回来加的芒果,也是种甜。
忽然间想吃蒸蛋了,母亲最常做的那种,配上外祖父炖的羊肉,又突然想到他已经彻底的离开了,就更悲伤了。
那座山是我认识的第一座山,即使它成为山的时间并不长,但在我眼里它一直是一副龙钟的样子。
明天再上山去,全当是再寻找一次会流牛奶的木瓜吧。
其实再迷一次路也好,秋日远足,不知归途。